在美国，汽车制造商需要遵守联邦《企业平均燃油经济性标准》（CAFE）和加州零排放车辆（ZEV）规定。如果有车企达不到CAFE标准或者不满足加州ZEV规定，就需要向其他碳积分富余的车企购买碳积分，以避免巨额罚款。
一直以来，碳积分交易都是特斯拉非常重要的收入来源。在美国，包括通用汽车、Stellantis集团在内的多家车企都曾向特斯拉购买碳积分。财报数据显示，2024年特斯拉通过在全球销售碳排放积分获得28亿美元收入，相比2023年的18亿美元大幅增长，占其2024年净利润近四成。据悉，自2015年以来，特斯拉通过出售碳积分已经累计获得超过110亿美元的收入。
然而，特斯拉的这一“利润奶牛”可能会就此消失。当地时间7月3日，美国国会众议院表决通过了美国总统特朗普力推的全面减税和支出法案，即所谓的“大而美”法案。该法案取消对企业平均燃油经济性（CAFE）标准不达标的处罚，这无异于为传统燃油车制造商“松绑”，降低了其转型电动化的合规压力。这也意味着，未达标的车企不再需要花费大笔资金向特斯拉等环保汽车制造商购买碳积分了。
免除联邦燃效超标罚款
据悉，“大而美”法案终止了自1975年以来美国《能源法》规定的未达企业平均燃油经济性（CAFE）标准的处罚机制。近日，美国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在给汽车制造商的一封信件中透露，该机构正在重新审视最新的燃油经济性规定，进一步放宽对燃油车的燃效及排放限制。
去年6月，美国前总统拜登在任期间，NHTSA发布了2027～2031年美国轻型车平均燃油经济性标准的最终规定。新规要求到2031年，乘用车和轻型卡车的平均燃油经济性须达到约50.4英里／加仑（约合4.67升／百公里）。其中，从2027年开始，美国乘用车的燃油效率每年须提升2％；轻型卡车的燃油效率从2019年起，每年须提升2％。
最终规定相比NHTSA在2023年推出的最初版本，标准放宽了不少，这主要得益于众多传统燃油汽车制造商的积极游说。如果按照2023年的最初版本，到2032年，美国汽车行业最高将面临140亿美元的罚款，其中包括通用汽车的65亿美元、Stellantis集团的30亿美元以及福特的10亿美元。2024年6月通过的最终版本由于标准大幅放宽，美国汽车行业在2027～2031年期间面临的罚款总额预计不超过18.3亿美元。
依据此前的CAFE罚款标准，1辆汽车的燃油经济性每与标准相差0.1英里／加仑，就须缴纳一定金额的罚款，而且罚款金额要乘以该车型当年的销量，才是罚款总额。最初，也就是在1975年，1辆汽车的燃效每相差0.1英里／加仑的罚款金额为5.5美元，1997年罚款金额提高至5.5美元，之后就开始大幅提高。2019年罚金提高至14美元，2022年及之后提高至15美元。
如果车企燃效不达标，要么缴纳罚款，要么从其他车企那里购买碳积分，以进行对冲。而今，特朗普主导通过的“大而美”法案将罚款完全取消。就在去年，Stellantis集团由于2019年和2020年未达标，支付了1.907亿美元的民事罚款；该公司在2016年至2019年间已支付了近4亿美元罚款。通用汽车也曾因2016年和2017年的燃油经济性不达标而支付了1.282亿美元罚款。除了缴纳罚款，Stellantis集团和通用汽车在这些年也曾向特斯拉购买碳排放积分，否则罚款金额将会更高。
对于特朗普政府取消车辆燃油经济性不达标罚款的决定，美国生物多样性安全气候运输运动中心主任丹·贝克尔提出严厉批评，他说：“特朗普政府这项政策，无异于是向污染者通用汽车、Stellantis集团等送上礼物，但最终却由美国纳税人来埋单。”而代表主流传统车企利益的美国汽车创新联盟则对此举表示欢迎，称“鉴于当前的市场状况，现有标准对于很多汽车制造商来说确实难以达到。”
加州ZEV积分交易受冲击
除了在联邦层面要满足CAFE标准，车企在美国还需要满足以“环保先锋”加州为代表的排放法规。众所周知，在汽车排放法规方面，加州一向要比美国联邦政府和其他联邦州更加严格。根据美国联邦《清洁空气法案》，加州有权自行制定比联邦标准更高的排放法规，在被美国环保署授予豁免权之后，这些法规将获得法律效力。一直以来，美国有十几个州沿用加州的排放法规。
就在今年1月6日，美国环境保护署宣布批准加州空气资源委员会（CARB）的“先进清洁汽车Ⅱ”（ACCⅡ）法规。这项法规主要包括两大部分，一方面是对内燃机汽车的排放设定了更加严格的标准；另一方面是强化了加州的零排放汽车（ZEV）计划，旨在加速电动汽车、氢燃料电池汽车等零排放技术的市场普及。通过设定明确的ZEV销售目标，加州希望在未来几年内显著提高零排放汽车的市场份额。具体而言，到2026年，在加州销售的新型轿车、SUV和小型皮卡中，零排放汽车的销售配额必须达到35％；此后逐年递增，2028年达到51％，2030年达到68％，2035年达到100％。这也被称为加州“禁燃令”。
6月12日，特朗普在白宫签署3项相关决议，全面废除加州的电动汽车强制销售令及排放标准制定权。这意味着加州2035年“禁燃令”被推翻，同时加州也无权再自行制定更加严格的排放标准。随后，加州联合纽约、新泽西等10个州向加州北区联邦地区法院提起诉讼，请求法院判定相关废除决议无效。
加州的ZEV积分制度由来已久，是该州自1990年起就开始实施的一项强制性政策，主要目的是为了减少空气污染和碳排放、扩大新能源汽车市场份额。ZEV积分制度由加州空气资源委员会设计并负责实施，考核对象为年销量达到4500辆以上的大中型汽车企业。强制规定汽车企业的ZEV销售比例，并通过积分制度来量化考核。企业须具备一定的零排放车辆信用额度积分，该积分可自由交易购买，若积分未达标，将面临州政府罚款。
ZEV积分制度是加州推动新能源汽车发展最核心的政策，它通过市场化交易机制使得资源在汽车企业间得到更合理的配置，并激励更多车企生产新能源汽车。加州的ZEV积分制度在全球范围内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不少国家和地区都吸纳和借鉴了其方案，以推动本土新能源汽车产业的发展。但随着特朗普政府撤销相关法规，加州自2026年逐步提高ZEV销售比例以及制定更严格排放标准的计划被打乱，其零排放转型进程受到冲击，碳积分交易体系也将遭到打击。
特斯拉靠卖碳积分创收难了
毫无疑问，此前特斯拉一直是美国汽车行业碳积分的主要卖家，而其通过碳积分取得的收益大约3/4来自美国市场。不能再通过碳积分交易取得丰厚的收益，意味着特斯拉的核心商业模式被动摇，其遭受的打击是空前的。
从第二季度的财报数据就可以看到这一点，特斯拉该季度总营收为224.96亿美元，同比下降12％，低于市场预期的227.4亿美元，更创下自2012年以来该公司单季营收降幅之最。其中，汽车业务营收为166.61亿美元，同比下滑16％；净利润为11.72亿美元，同比下降16％。特斯拉第二季度碳积分收入为4.39亿美元，相比去年同期的8.9亿美元直接腰斩。
在“大而美”法案通过后，美国投行和资产管理公司威廉博莱将特斯拉2025年碳积分收入预期大幅下调近40％，至约15亿美元。该公司预计，明年这一数字将断崖式下跌至5.95亿美元，到2027年将彻底归零。
更糟糕的是，不仅在美国市场，特斯拉在其碳积分交易的另一大“票仓”——欧洲，也面临着严峻的挑战。与美国一样，欧盟在减排目标和进程上也在不断妥协。就在今年3月，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提交了针对欧盟新车二氧化碳排放标准的修订方案，该方案将给予汽车制造商3年时间逐步实现减排目标，而不是按照此前规定的每年进行核算。
这一修订案对欧盟“排放池”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在欧洲也是一样，相比直接支付排放超标的罚款，不少二氧化碳排放超标的车企选择向其他零排放或排放量较低的车企购买碳排放额度，组成“排放池”，以实现共同达标的目的。今年年初，原本有多家车企计划与特斯拉组建“排放池”，但在欧盟允许延期达标后，不少车企都打起了“退堂鼓”。
针对特斯拉业绩明显下滑的状况，马斯克坦陈：“我们目前正处于过渡阶段，美国及其他地区将失去多项激励政策，不排除公司未来几个季度会很艰难。”不过，随着特斯拉Robotaxi开始规模化落地，马斯克对特斯拉明年下半年及之后的财务状况仍持乐观态度。
